estalydia

一如流淌一如年少时模样,想避世更要在世上

【盾冬/叉冬】吾血之血10A-5(第十章A完 )

 -5-

(修订版) 

 

再遥远的路也有尽头,再漫长的相送也不过是离别的序曲。他们一直往南,时而偏西,时而偏东,时而折返兜个圈子,绕过繁华市镇和人烟稠密之地,不断更换交通工具混淆行迹。十四天之后,三人终于来到南卡罗来纳州东海岸的一个老港口,这里百年前也曾兴盛一时,但随着经济中心往北转移,如今早已衰落破败,不复旧日景象,只偶有慢吞吞的老货船往来于巴哈马群岛。按照计划,他们将以巴哈马为跳板,横渡整个大西洋,就此离开美洲大陆逃出生天。

布洛克·朗姆洛将车子停在港口附近一处树林后,熄了火,拔出车钥匙攥在手心里。车子后座的两人既没有动,也没有说话,诡异的沉默凝结在空气中。事实上,自从半天之前他们第一次看到指向这座港口的蓝色路标时起,斯蒂夫·罗格斯就再没有开口说过半个字。他们都很清楚,离别的时刻已经到来。

朗姆洛丢下钥匙,从旁边的座位上捞起外套,头也不回的撂下一句“我去抽口烟”,他下车走出几步远,坐在后排的巴基·巴恩斯如梦方醒,连忙打开车门叫住他。

朗姆洛回头笑了笑,在树林的荫蔽下,巴恩斯的双眼幽绿近黑,深如潭水。

一阵热流在他心中涌动,朗姆洛折回车边:“我去港口瞧瞧……半小时后回来,”他告诉他,“船会趁晚潮起航,所以,还有时间。”

巴基张开嘴,欲言又止。

朗姆洛忍不住弯下腰,在他唇边轻轻落下一个吻,一触即离,像羽毛那样温柔。

“别后悔,”他低声告诉他,“无论怎样,别让自己后悔。”

不待巴基回答,朗姆洛已转身离去——无论结果如何,他觉得自己这一生已然无悔。

 

港口距离树林最多十分钟路程,朗姆洛满怀心绪踟蹰而行,对周遭景物统统视而不见。几乎已经看到了海边栈桥,他才突然反应过来,虽说这破地方着实荒凉,但似乎也不该荒凉到举目四望空无一人的地步。这念头一出,多少次生死关头培养出的直觉瞬间发挥了作用,他几乎不假思索便掉头狂奔。无数思绪在脑中翻飞:这是一个圈套?不可能啊,无论是他、巴恩斯还是那个家伙,都是追踪与反追踪的顶级专家,他们分明已经再三确认过绝对没有缀上“尾巴”,怎会如此?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就在这危急关头,朗姆洛的左肩猛地爆发一阵剧痛,比之前若干年中的任何一次不适都要严重十倍百倍,猝不及防之下,他几乎踉跄跌倒,几乎以为自己又中了枪。但那绝不是枪伤,痛楚分明自身体内部传出,隐没于血肉之中,就仿佛皮肤下窜动着滋滋作响的电流。

只短短数个呼吸间,痛感已再度增强,半边身体全然失去了知觉。朗姆洛咬紧牙关,用颤抖的右手费力撕开领口,垂头望向伤处,却只见一点红光正在皮肤下面诡异闪烁,照亮其上凹凸不平的疤痕,每一闪都激起一股电流,在他体内肆虐,引发难以抑制的抽搐。

朗姆洛大惊失色,这他妈是什么鬼!那些该死的混蛋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他竭尽全力想要忽略肉体上的痛苦,继续向前,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拼命嘶吼:危险!危险!危险!巴基需要你!可是又一波更强的电流袭来,彻底麻痹了他的肌肉,朗姆洛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尘土里。

 

疼痛愈演愈烈,也许过了几秒钟,也许过了半小时,一个声音忽然出现在他头顶,那种冰冷、坚硬、毫无人味的声音,令他想起了Winter——想起了很多很多年前,那个初次相遇时的Winter。只不过与当年冷酷到空无一物的Winter不同,那声音里还有一股显而易见的暴虐气息,宛如嗜血凶兽。

“……报告长官,‘锁链’已回收。”那声音说。

一阵无线电背景杂音响起,有个男人在其中焦急应答:“……他的定位器会持续发射电流脉冲,不用管了……目标一定就在附近,全力展开搜索,锁定之后迅速报告,快点!”

声音入耳,朗姆洛的心迅速跌入冰点,他已听出这是谁,他已约略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霍华德·斯塔克……倾巢而出的神盾局……多年前就植入他肩膀里的遥控定位器……呵,他们叫他“锁链”呢,这就是他们让他这个不合格的管理员一直留在巴恩斯身边的原因吗?

一股绝望的愤怒陡然充斥胸臆,如同喷发的活火山,熔岩流进他的四肢百骸里,带给他烧灼与撕裂的同时,也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力量。朗姆洛挣扎着爬起身,努力从枪袋中掏出枪来,他不需要反击,甚至不需要自保,只需要拉开保险锁轻扣一下扳机……巴基会听见,巴基会明白,他会成功逃脱的,现在还来得及!

他几乎已经成功了,却在那个瞬间,某样东西突然自他胸前耸出,朗姆洛根本没有看清,甚至没有感觉到特别疼痛,那东西就缩短消失了,他的身体破开一个洞,大量液体汩汩涌出,转眼间,满身满手都是刺目的红。

是柄战斗刀,他模模糊糊想到。

远处似乎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然后是枪声,此起彼伏的枪声,就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雨,砸落在朗姆洛逐渐黑暗的世界之中。

 

……冷。

出乎意料的,死亡的滋味并不算痛苦,只是冷。比血更冷,比冬天更冷,比世人的肮脏野心更冷。他的意识在一片冰湖中载沉载浮,生命中发生过的和再也不会发生的事统统席卷而来,整个人就像是穿行于梦境组成的迷宫。

……真有趣啊,他竟然还在做梦……死去的人也会做梦吗?

 

布洛克·朗姆洛梦见了撅着嘴满脸不高兴的Winter,梦见了像只猫儿一样蜷缩着入眠的巴基·巴恩斯;他梦见他们回到了那不勒斯,或者那根本就不是那不勒斯,只不过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他和他在其间并肩前行,偶尔目光碰触,就会交换一个小小的微笑——他梦见他们在一起,就这么过了一年又一年,直到有一天他老得再也拿不稳枪,满头乌发转为银霜,而他依然还是他们初遇时的模样,美得犹如一道照彻黑暗的光芒……在梦里,朗姆洛悠然走过了自己的一生,当终点到来时,他只觉平和安宁——回首来路,每一步、每一步都那样清晰,活着、爱着、竭尽全力,至此再无遗憾,亦无奢求。

虽然上帝从未回应他的祈祷,但上帝总归是仁慈的。祂给了他一件珍贵赠礼,令他此生不曾虚度。

 

“……巴基……巴基·巴恩斯……”在梦里,朗姆洛轻轻呢喃那个名字,他在哪儿?他好吗?他一定平安无事是不是?巴基·巴恩斯配得上完美无缺的人生,他配得上世间美好的一切,他的旅途不该到此为止……所以,他一定要平安无事才好。

上帝啊,恳求您!

 

有人在说话,声音穿透冰霜与迷雾,响在极高远处,仿佛又响在他耳边:“……巴基没事,不过他现在还不能来。”

是谁?

朗姆洛费尽全身气力方才勉强睁开眼,视野之内是一片亮白的光晕,其间似乎有个模糊人影。

“……谁?”他想问,喉咙却火烧火燎,只能发出嘶嘶的气音。

那人影却仿佛能明白他的意思,答道:“是我,斯蒂夫·罗格斯。”

这名字仿佛激活了头脑中的某个开关,虽然无比缓慢笨拙,但他又可以开始思考了——难道我没死吗?朗姆洛努力去想,我怎么会没死呢?这是哪儿?神盾局把我们抓回来了吗?巴恩斯呢?还有Winter?

他有那么多问题要问,却还不来及将其中任何一个说出口,另一个影子已凑过来,占据光晕的中心,紧接着手臂皮肤轻微刺痛,用不了几秒钟,他的世界再度陷入了黑暗。

 

至此他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任疼痛和虚弱如影随形。每次睁眼身边只有面无表情的白老鼠们。几天后朗姆洛基本恢复了语言能力,可无论问什么,那些该死的家伙统统不发一言。疑虑与担忧开始如野草般疯长——不仅巴基始终没有来,甚至连罗格斯也不再露面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真的安全吗?

就在快被胡思乱想逼疯的时候,一个年轻女人不请自来,突然出现在朗姆洛的病房里。她金发披散,穿件裁剪合宜的神盾局制式套装,这打扮令朗姆洛立时戒备,对于神盾局的女特工,他可从来没有什么好印象。

女人怀抱一只记录夹,把录音机放在他的枕头边,板着脸问了一堆诸如姓名国籍出生年月之类的狗屁问题,朗姆洛哪里有心和她扯淡,径直问:“巴基·巴恩斯在哪?”

“这超出了我的权限范围,朗姆洛先生。”那女人从记录夹上翻起眼皮,冷冰冰回答。

“操你妈的权限,”朗姆洛咒骂,激烈的情绪引发了一阵轻微咳嗽,好容易压抑下来,他追问道,“那斯蒂夫·罗格斯呢?这总可以说了吧?听着,小妞,你不回答我的问题,就别想老子回答你的。”

对方脸上现出一股清晰可辨的怒意,她咬了咬嘴唇,告诉他:“罗格斯局长在工作。”

靠!所以那家伙又是神盾局局长了?

“告诉罗格斯,老子要见他,现在就要见!好了,你可以滚了。”他咬牙道,只觉气血上头,天旋地转,肺部隐隐刺痛,床边成堆的仪器中有一台开始嘀嘀蜂鸣。

一只白老鼠犹犹豫豫推门进来。“13号特工,”他招呼她,“病人情况不稳,你看是不是等等再……”

那女人对他摇摇头,白老鼠犹豫片刻,脑袋终于缩了回去,门又关上了。她理了理头发,伸手按停录音机,尽量压低声音对他说:“巴恩斯先生正在接受审查,所以,朗姆洛特工,我劝你乖乖合作,你的回答对他很重要,对我们都很重要。”

“审查?”听到这个词,朗姆洛的眼睛瞬间睁大,神盾局果然抓住了他!这是某种拷问或者刑罚的隐语吗?他可不信这所谓的审查真的只是字面意思,只是软禁和没完没了写报告那么简单,他又不傻。朗姆洛深恨自己不争气的身体,他的左手还绑在固定器里不得动弹,右手则连拿勺子喝麦片粥这种事都做不好,他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再度引发了那嘀嘀的警报声。

“冷静,请你先冷静!”女特工回头看了看房门,声音更低了,“巴恩斯先生很安全,局长……不,罗格斯先生正在努力,他要陪他应对委员会,所以不能亲自过来,他们想要废止‘重生计划’,这需要很多证据,每一件可能的证据……总之现在的局势非常复杂,绝非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朗姆洛特工,假如你想帮他们的话,就请认真回答我的问题,一定要说实话。”

朗姆洛沉默了,目光定定望着她的脸。

许久,他问:“证据呢?让我相信你……相信你们,证据呢?”

13号特工忽然露出饶有兴味的笑容,这是进门后她第一次显现出人性化的一面。“吃完巧克力要刷牙——巴恩斯先生让我这么告诉你。”

朗姆洛忍不住也笑了。真是个混蛋,他想,天啊,他有多么想他!

“……把录音机打开吧,”他告诉她,“还有,来杯水,我嗓子疼。”

 

当那女人带着两盘磁带和厚厚一摞记录纸匆忙离去时,朗姆洛也不是全无收获。经过一番旁敲侧击和讨价还价,他得到了很多重要信息:比如“重生计划”出现了致命缺陷,比如霍华德·斯塔克已经死了,再比如,巴基其实并没有被抓住,他是自愿回来的,因为放眼全世界,唯有神盾局可以救他的同伴,为了把他从死神手里硬生生抢回来,必须发生一个奇迹。

布洛克·朗姆洛伸出他的手,那只颤颤巍巍,还无法完全控制的右手,“奇迹”发生了,他想,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他仰躺在病床上,长长吐出一口气,用手背遮住眼睛。

 

接下来的日子又只余等待,从黑夜到白昼,一天复一天。朗姆洛成为了最为听话的模范病人,为了早日恢复健康而竭尽所能。他不再愤怒,甚至不再徒劳追问任何事情,只是休养生息,默默积蓄力量,他想万一那个人回来了,也许还会需要他的帮助,他要等到那一天。

他并没有等太久,他的伤势恢复的也比正常人要快,虽然只快一点点,并不算很夸张。就在朗姆洛终于摆脱了左肩固定器的那天夜里,半梦半醒之间,忽然听到有人在说话:“你能动得了吗?让点地方给我,外面好冷……”

一时之间朗姆洛以为自己在做梦,抑或是体内的吗啡终于过量,引发了要命的幻觉。但是那声音听起来非常真实,比声音更加真实的则是温度——身边的床铺一沉,两只冰凉的脚毫不客气地塞进了他的被子里,贴在他的小腿外侧大喇喇汲取热量。

布洛克·朗姆洛瞪圆双眼,不可置信地望着咫尺之外的那张脸,他真没料到,经历了一番生死之后,竟然会是这样的重逢。

仿佛凭空出现的巴基·巴恩斯正侧躺在病床边缘,在夜灯昏暗的微光映照下,向他露出微笑。

“嗨,布洛克,”他说,“好久不见,想我了吗?”

 

万幸他早已脱离了危险状态,身上不再连接那些医疗机器,否则此刻血压飙高、心动过速的警报声肯定已经响彻房间。朗姆洛哪里还能记得身上有伤,下意识就想紧紧拥抱这个失而复得的精灵,当然,下个瞬间,他就因为自己的莽撞行为吃道了苦头,不争气的左肩痛得他失声惊呼。巴恩斯也吓了一跳,他从床上一跃而起,担心地问:“你没事吧?”

我怎么会有事呢?朗姆洛想,我简直开心极了!

他小心翼翼向左边挪了挪,尽量忍耐牵动伤口引发的不适,给他腾出一块空间。“快上来,”他对巴基说,“该死的你怎么冷成这样?”

巴恩斯再次躺回他身边,这回动作轻多了,还小心翼翼拉起被子盖住两人,那双脚依然贴在朗姆洛的腿侧,这是他们的身体唯一接触的部分。

“已经是冬天了,”他回答,“纽约城在下雪呢。”

 

整个世界都在下雪,但这间小小的病房内依旧温暖如春。

“……你还好么,巴基?”朗姆洛问他,“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

“绝对比你想象的好,”他舒服地在被子下面动了动,“事情……蛮复杂,改天有空和你讲,不过现在已经没大碍了。”

“……你们给我注射了血清,所以我才能捡回一条命,对吧?”

“恩……严格来说,其实你早就注射过血清了,在你肩膀中枪的那一年,皮尔斯就让人给你注射了我的血液提取物,不过,你的体质很特别,几乎没有产生效果,无论是正面的改造还是相反的副作用都很微弱,所以他们判定实验彻底失败了,没有继续下去的价值——至少在斯蒂夫找到的原始记录里是这么说的。”

“可是……”朗姆洛想起那穿胸一刀,更觉疑惑,“如果血清对我无效,这么重的伤势,我怎么可能活下来?”

“不是全然无效,只是……你对血清不敏感,几十毫升肯定是没用的,达到一定数量自然就会起效了……万幸斯塔克随身携带着全套医疗设备。”

“你……”朗姆洛震惊失语,他几乎能看到那画面,看到鲜红的液体顺着透明软管不断流入他的身体,看到巴基·巴恩斯的心脏泵出生命之源,维持着两个人的生机,一步一步将他从亡者的国度拉回人间。

巴恩斯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仿佛快要在这张狭窄的病床上睡着了:“没什么,你该感谢我们血型一样……明天再聊行么?我好多天都没睡安稳觉了,困死了……”

“……好。”朗姆洛怔怔回答,他感觉到旁边那人的身体渐渐放松,他的头无意识的靠近他,呼吸吹拂在他颈项间。

他很快就睡着了。在朗姆洛身边,他总能睡得又香又沉。

他的脚终于暖和起来。

 

虽然朗姆洛还有许许多多疑惑没有答案,虽然他也不相信麻烦真如巴基说的那样轻描淡写,但那统统不是问题,毕竟巴基·巴恩斯已经回来了,而他们还会有很多很多个明天。

 

(第十章A线  完)


PS:其实故事到这里已经可以完结了,很多解答打算放在盾冬线再写,叉冬线就让它在狗血言情流水账的路上向着太阳奔跑去吧。不过又想了想,还是要交代一下叉冬线大盾的结局,所以还会有个短尾声,就这几天更,今年之内保证完成。

PS,PS:连续两天写到凌晨,实在熬不住了,我睡觉去了。祝家圣诞快乐!

评论(33)

热度(201)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estalydia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