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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流淌一如年少时模样,想避世更要在世上

【盾冬/叉冬】凛冬将至(8)

祝大家新年快乐!

相信我,过年这么喜庆的时刻不适合看《吾血》

特别注明一下,其实在第六章大盾出场前,和第五章巴基怀孕之间已经过了三年了,等我修改时特别标注一下。

所以这回巴基和叉叔的儿子已经快三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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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李子

 

巴基被一阵哭泣般的狼嚎惊醒,醒来时忽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等待怦怦狂跳的心脏平复,他从床上堆叠的毛皮间爬起身,走到半敞的长窗前。长夜将尽,冷风从窗外吹入,遥远的苍穹尽头业已泛出一层青白,天欲破晓。

昨夜他或许又做了狼梦?或许没有,他记不清了。近来连普通的梦都已鲜少光顾,冰墙与雪原全都消失不见,生命的火焰越烧越冷,难道这一切终究不过是他精神错乱的幻想?他早该顺从于命运吗?

巴基没有呼唤侍从,回到床边开始穿衣服,他打开衣柜取出他的厚斗篷,又从墙上摘下龙骨弓和箭袋,推门离开了卧室。门外站着的守卫见他无声无息出来,几乎吓了一跳。“殿下……”那人的话才说了一半,已被巴基挥手制止,“我去练箭,别跟着。”他吩咐,这冻结的沉郁世界委实令他窒息。

 

临冬城的弓箭场在首堡古老倾颓的残塔之下,筑城者布兰登初建此地之时,这里曾是内院的一部分。后来光阴变幻,沧海桑田,高塔在烈火中坍塌,整座首堡因而弃置荒废,到如今已成了乌鸦和石像鬼的乐园。古老的石块变为了新武器库地基的一部分,而那曾经人来人往的中庭小广场,如今唯有箭垛孤独矗立,浑不知今夕何夕。

巴基活动了一下手指,两膀用力,缓缓搭箭弯弓。他体味着肩臂肌肉令人愉悦的紧绷和酸胀,指尖轻颤,微眯的眼猛然睁大,箭矢便如一道灰色的闪电激射而出,径直插入远处箭靶的红色的准心。

巴基喜爱射箭,天生就是个好射手,当他还是孩子时,临冬城的老教头曾向他的父亲皮尔斯陛下夸赞:“小王子的骑术与剑技俱佳,更加难得的是,还有双鹰隼般的利眼”。那时候的他还未曾去国远行,更没有分化出第二性别,那时候他无忧无虑,万事顺遂,一切与如今可有多么不同……

巴基射出一箭,又射一箭,支支全都正中靶心,直到两臂和手指酸痛麻木,额头滴下汗水,心口压着的千钧重担才仿佛松快了一些……弓箭能令他心绪平静精神集中,弓箭总能慰藉他的软弱;当斯蒂夫还在时,他最喜欢做的事情莫过于与他一起策马在狼林中奔驰,狩猎麋鹿和野狐,甚至还有狼——哦,不,他不该去想这个……

一阵弓弦声从身后传来,远处的箭靶撼动,大片灰白箭羽中出现了一支紫色。巴基回过头,看见他任命的守卫队长克林特·巴顿正站在不远处,缓缓放低手中的鱼梁木长弓。

“不错嘛,”巴基微笑,“来比比?”

克林特耸耸肩:“我可不和您比射术,殿下,您的弓太占便宜了。”

巴基不禁放声大笑,的确,克林特·巴顿的武器只是临冬城军械库中的普通精品,而他拿着的却是希世奇珍。这柄龙骨弓是他多年前初到君临时,弗瑞陛下为表重视赠给他的见面礼。“听说你的箭术很好,巴基王子,”他记得那一天铁王座的主人说,“这弓来自于浩劫之前的瓦雷利亚,是烈焰、龙骨和古代魔法的结晶,可惜我的孩子里没有特别喜欢用弓箭的,就送给你吧。希望再过几年,能看到你拿着它在比武大会上扬名。”黄金宫廷举行的比武大会从来都是七国顶尖的盛事,巴基和所有的少年一样,也曾梦想着参与其中,让吟游诗人为他的荣耀谱写一曲歌谣传唱千古,但那都只是童年的幻梦,早随着青春期的到来彻底湮灭无踪。他的命运已经永远地改变了,往事再不可追。

“命运真不公平啊……”巴基不由喟叹。他本性向往天空,却无奈身陷囹圄,坐困愁城,命运为何要将他生为一个omega?为何偏偏是他?

“哈!”克林特接口道,“当然了,有人生来就是国王、贵族或者大领主,而我爹却是个倒霉的御林看守,因为一只野鸡被执法官逮住,那位大人逼他选择,是丢掉右手,还是去长城,你猜猜他是怎么选的,殿下?”

巴基沉吟片刻:“穿上黑衣就能不失荣誉,所以他去了长城?”

克林特大笑:“小人物哪有什么狗屁荣誉,当然不。他知道他去了长城,我和我老妈肯定活不过那个冬天,所以他把自己的手砍了……殿下,他的手不过和贵胄们桌上的一道菜色等价,您说,命运何曾公平过?”

巴基若有所思,半晌无语,许久之后方才回答:“你说得对,克林特,我沉湎于自己的悲剧之中太久了,不可改变的事多想无益……我这样挺可笑的,是不是?”

克林特的回答则是又一耸肩:“这我怎么知道?王子殿下,这是您的人生。”

是啊,巴基想,这是我的人生。

 

克林特·巴顿告诉他,夜里有一队守夜人从长城来,领头的是黑城堡的首席游骑兵萨姆·威尔逊,他似乎是替泽莫总司令送信的。巴基昨晚和特查拉亲王散步结束后直接回房就寝了,今早又独自出来,倒真的还不知道发生了这件事。

“看来我该回去了,巴顿,方便的话,你帮我去和威尔逊说一声吧,问问他半小时后有没有兴趣来我的房间和我共进早餐。”

“我可不是您的侍从。”克林特语带调侃。

巴基哈哈大笑,一抬手,将手中的龙骨弓向克林特掷去。“不白让你跑腿,这是你的酬劳。”他说。

克林特·巴顿大吃一惊,他几乎是手忙脚乱方才接住长弓,张口结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这……这可不行,殿下,太贵重了,这……”

巴基摆摆手,人已转身离去。“从今往后,拿着它好好保护我吧,与其整天挂在墙上当装饰,这把弓也会更喜欢被人使用……至于我,我是个omega,omega自有omega的战斗之道。”

 

临冬城有炉火永不熄灭的大厨房,早餐于半小时后准时送进了主堡二楼的小起居室,和首席游骑兵几乎同时到达。萨姆·威尔逊走进门厅,看着面前身穿宽松晨袍的北境继承人,下意识的将目光低垂下去,避免去看他的脸。

“……因为我是个omega?”萨姆听到对方在说话,他连忙抬起眼,看到巴基伸手从桌上的水果篮里取出一枚紫黑色的圆球,咬了一口,施施然坐下,用拿着半颗水果的那只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略有些口齿不清的解释道,“因为我是个omega,又选择在卧室外间约见你,所以你觉得不自在?”

萨姆半生阅尽世事,早非青涩少年,他面前这人显然也没有处在热潮期,身上的气味寡淡,宛如新雪,毫无魅惑之意,可是不知为什么,站在他面前,向来口齿伶俐的萨姆·威尔逊突然有点接不上话了,他毫无道理的想起了他的莱利,临冬城王子当然不是莱利,但是……但是他是个omega啊——他真的没有见过这样的omega,这也算是omega吗?

隐隐的,他大概意识到他那些“盛名”是怎么得来的了。

“抱歉,”巴基告诉他,“早上出了些汗,刚换了身衣服,现在我饿了。你若觉得不自在,我们过会儿可以换个地方再谈。”

“不,不必,”萨姆连忙落座,“感谢您的邀约,我荣幸之至。”

 

早餐很丰盛,有掺了蜂蜜的牛奶和浸了柠檬的热红酒,有面包、麦粥、熏肉和煮蛋,当然最显眼的还是那篮紫黑色的水果,颗颗汁水饱满,甜如蜜糖。

“这是多恩的李子吧,”萨姆拿起一颗品尝,判断道,“多恩的李子总有一股血橙的味道。”

“是啊,”巴基点头,“在北境可算是稀罕物,我知道长城上的誓言兄弟来自天南地北,请相信我绝无冒犯之意,但你的肤色……所以我猜你会喜欢这个的。”

“十分感谢,殿下,”萨姆心中升起一团暖意,同时他更加谨慎措辞了,因为面前这个omega不光完全不像个omega,甚至也没有王子该有的架子,实在令人摸不着头脑。

“我似乎见过你……我们曾经见过面的,是吧,威尔逊?”巴基问。

“的确如此,殿下,”萨姆尽量措辞谨慎,“我曾随您叔叔一起来过临冬城,在您、在您婚礼之时。”

巴基不禁莞尔,抬手支着下颌,声音如同叹息:“那真是好久好久之前的事了,那时候我还是个小鬼,身上都是夏天的味道,全然不知凛冬将至……”

这下萨姆彻底不知该如何作答,气氛陷入尴尬的冷场。

 

巴基瞟了他一眼,垂首吐出口中的果核,语气突然变得郑重起来。“做不到是吗?”他问。

“什么?”萨姆迷惑不解。

“你想暂时忘记我是个omega这件事,哪怕只忘记这一会儿,你努力了,但是你做不到,是不是?你的想法全都写在脸上呢。”

萨姆无话可说。

巴基微笑,只不过那微笑中并未到达眼底。“好吧,我想我该学会接受现实……将我叔叔的信给我吧,首席游骑兵。”

 

萨姆·威尔逊从贴身内袋里取出那封信递过去,巴基接在手中,先检查了封口处纯黑的蜡印,然后才轻轻拆开,仔细阅读起来。

几分钟后,他抬起头,目光凌厉地望着信使:“叔叔说你全权代表他的意志,这没错吧?”

萨姆点头。

巴基折起信纸:“他希望我结婚……不,或者说,他在命令我结婚,越快越好——即使那意味着我会抛弃北境,嫁去多恩,他也无所谓吗?”

萨姆·威尔逊急道:“您已决定舍弃北境的继承权?”

“当然不,”巴基摇头,“但这是一个可能性。”他用手指点了点桌上的水果篮,“亲王殿下现今就住在临冬城里,我们刚刚品尝的就是他的礼物之一,他昨天晚上又向我求婚了——你看,我拥有很多可能性,是不是?”

萨姆只有继续点头。

“我可以嫁给特查拉亲王,得到多恩的王位;也可以下嫁某位诸侯,我想最好是一位血统高贵、领地强大但个性软弱头脑也不太聪明的alpha,我会给他王冠和继承人,然后和他讲条件,告诉他临冬城只属于我,他应该生活在他的城堡中,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甚至可以随便嫁给某位小贵族、有产骑士甚至流浪骑手,他们要的更少,只需半边床榻就可以满足,最多再加上金子,是的,北境诸侯们不会乐见于此,这件事有风险,但依然是种可能性……你看,我拥有这么多可能性,只要我不做出任何选择,就永远有主动权;而我一旦选择了其中之一,反而会彻底失去其他。既然人们总认为omega只需要子宫,不需要脑子,那么请你来回答我,首席游骑兵,我为什么要结婚?”

巴基目光灼灼,如同实质,那一瞬间,令守夜人想起了北境之王的族徽。临冬城的历代主人都是先民的后裔,他们的身体里始终流淌着奔狼之血。

这一刻,他终于忘记了王子殿下的性别,忘记了他属于那个必须小心翼翼呵护的珍贵族群,他开始将他当成一个必须拼尽全力才能决出胜负的对手……或者伙伴。“短时间内的确如此,但这局势无法长久维持,您总要做出决断的,”萨姆指出他计划中的漏洞,“您一天无法做出决断,承受的压力就会与日俱增,各方势力间的平衡也会越来越难以把握。恕我直言,您本身的力量着实有限,就像是幼儿无法持续挥舞双手巨剑,您能坚持多久呢?一旦您无法坚持了,恐怕到时连选择一个不太坏的结果也不能如愿,总司令很担心这一点……”

“……我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但我想试试,”巴基微笑着打断他,这一回并非出于礼貌,而是真真正正的在笑着,笑容轻快,甚至略显狡黠,“请告诉我叔叔,我理解他的担忧,血统的延续,家族的名声,这些我都理解……但我是个omega,软弱与愚蠢和omega同床共枕,理智从来都不是omega的优点,对不对?我身体里的那个omega已决定这么做,我会继续等待,无论会面临什么结果,反正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太坏’或者‘相对最好’的结果,除了我真正想要的,其他的未来全都没有区别……”

萨姆·威尔逊越听越是皱眉,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那么您到底想要什么,王子殿下?”

巴基的眼睛微微眯起:“奇迹。”他回答,他的手指在胸口金色的饰针上滑过。

 

萨姆沉默,他明白自己此行大约要辜负总司令的期望了,无论临冬城的继承人所谓的“奇迹”究竟是什么,大抵是没有办法令他的叔叔满意的。他甚至开始怀疑那些流言蜚语是否蕴含着某些真实,难道说王子殿下已经有了疯癫的倾向?萨姆迟疑着想要再说些什么,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悠长的号角——在长城,号角的一声长音代表兄弟归来。

桌边一直谈笑自若的巴基猛地变了脸色,他立刻站起身,手指紧张地扣住桌缘。号角的长音绵延不散,马蹄人声,由远及近,窗外,临冬城的中庭迅速喧嚣起来。

只过了几分钟,萨姆·威尔逊就听见门外楼梯间响起一阵嘈杂,紧接着门被粗暴无礼的从外面推开。一位身穿黑色皮甲和血红披风的中年贵族大踏步走进门来,短发乌黑,鬓角有两道银丝,眼珠像深邃的琥珀石。

见他孤身出现,巴基全然失去了之前的镇定,他大声喝问:“弗兰克呢?朗姆洛,你这混蛋,愿异鬼现在就把你抓去,快把我儿子还给我!”

“嘘……弗兰克好好的,别这么神经紧张,我让手下带他去马厩骑小马了,”恐怖堡伯爵走到近前,轻蔑地瞥了一眼起身行礼的萨姆,“难道你想让他上来亲眼看看自己的papa是怎么和只黑乌鸦勾三搭四的?”

“滚!”巴基气急败坏,伸手抓起桌上的果篮砸向他的脸。篮中剩下的几只李子甩了出去,紫黑色的汁水四溅飞散。

布洛克·朗姆洛侧头躲开果篮,趋身向前一把攥住他的手,刹那间攻击性十足的alpha信息素充斥了整间屋子。萨姆感觉非常、非常不舒服,本能在疯狂叫嚣着让他冲上去争斗,解救那个未结合的omega据为己有,或者赶快避开强者的地盘,而首当其冲的巴基更是双颊涨红,身子发抖,显然已不堪重负。

视一旁的守夜人如无物,布洛克·朗姆洛慢慢倾身下去,吻住了巴基的嘴唇。在他的掌握中,omega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只能恨恨地瞪着他,眼中泛出闪闪泪光。

“你还是这么火辣,王子殿下,”朗姆洛冷笑,将头埋在他颈边深深嗅了一下,“以为你当了多恩人的婊子我就不敢回来了?我当然要来了,时间快到了,是不是?你觉得我会把热潮期的你丢在一群蠢蠢欲动的alpha中间?让你随便对他们中的某个人张开腿?嗯?”

巴基在发抖,张大了嘴却只能艰难地呼吸。信息素的压制力过于强大,他不光无法挣扎,甚至连胸口的肌肉也开始僵硬麻痹,喉管中发出嘶嘶的气音。

萨姆终于看不下去了:“住手!放开他!”他高声喊道,“王子快要窒息了。”而几乎与此同时,门再一次被大力撞开,以克林特·巴顿为首,几名城堡守卫鱼贯而入,人人手持利剑,剑尖对准恐怖堡伯爵一人。朗姆洛的目光冷酷而鄙夷的从他们身上掠过,他的手依然掐着巴基的下颌。“这就是你的骑士吗,巴基?”他问omega,“披黑羽毛的乌鸦?出生低贱的农夫之子?还有这个……一个beta?哈!”

克林特·巴顿向前一步,沉静答道:“放开王子,否则我不客气了。”

大量信息素在狭小的空间内冲撞爆炸,搅起无形的飓风,巴基终于趁机摆脱了朗姆洛的压制,他猛地甩脱他的手向后两步,后背贴紧墙壁,克林特·巴顿趁机持剑挡在他身前。萨姆·威尔逊犹豫了一下,也靠过去扶住巴基的胳膊,试图用自己的信息素安抚他的情绪。对alpha来说,保护一个未结合的omega完全是一种本能。

朗姆洛目光如刀,一一从他们脸上掠过,但他的谈话对象依然只有巴基一人:“马上就是我儿子弗兰克的三岁命名日了,王子殿下。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给他举办一场盛大的庆典,那将是北境百年未见的盛会。巴基,我已经忍耐你够久了,现在我告诉你我会怎么做:在这次庆典结束的时候,假如你不宣布承认他,那么我会宣布的。我会给他我的姓氏,给他恐怖堡,我倒看看谁敢反对。至于你,你想要这座城的话我就留给你,弗兰克会作为我的继承人和我一起生活,他不会再回来了。”

恐怖堡伯爵露出残酷的微笑:“你尽管在这里玩你的追逐游戏吧,小婊子,记住,十年之后你将看到,你的儿子是怎么对待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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