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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流淌一如年少时模样,想避世更要在世上

【盾冬/叉冬】吾血之血5-2

(大盾的回忆,关于他们的十六年是如何相处的)

 

佩姬离开了,带走了那叠秘密文件,以及他们婚姻的最后一点希望。而斯蒂夫明白,她离开并不代表她会就此放弃,佩姬的性格就是永不放弃。谈判破裂,她要回去备战,再次见面时将会是真正的交锋——毁掉之前十六年的一切努力,令神盾局分裂的战争。

斯蒂夫颓然坐回他的办公椅上,双肘支在桌面,放纵自己沉溺于片刻的哀痛与软弱。这场战争没有人愿意看到,甚至没人能真正承受结果,却迫在眉睫,非打不可,只因这不关乎私人恩怨,只关乎各人心中对与错的那杆天平。

信念之上无可苟同。

——在战争即将打响的间隙,他放纵自己再一次想念巴基。

 

他想起1953年,自己刚向佩姬求婚的时候,那时候巴基才结束了一段漫长的出差,从遥远的欧洲飞回纽约来。他约他去了一个意大利餐厅,那种规矩众多特别昂贵他们平常不太喜欢去的地方。巴基总是这样,即使在大萧条时期他也喜欢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并且会放纵自己偶尔享受,每次都拉着斯蒂夫逼他一起享受,任他不赞成地反复念叨他的名字:“Bucky,Bucky,Bucky,你这混蛋!”是的,他就是这样的小混蛋。

那天他到早了,正坐在桌边百无聊赖拨弄菜牌(那菜牌上竟然只有意大利语),然后巴基就出现了。他穿着正装,打扮的很是帅气,但脸色却非常苍白,苍白且消瘦,事实上,他看上去糟透了。

他是带着邀请卡去的,他在邀请卡上用钢笔写着“敬请莅临斯蒂夫·罗格斯先生与佩姬·卡特女士的婚礼”,还在右上角画了一只衔着玫瑰花的鸽子。他心疼地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怎么这样!他说没什么,出差太累了,欧洲太他妈远了,这天杀的时差要了我的命,我头疼得厉害,然后就开始低头看菜单,替他翻译那一排一排鬼画符究竟说了些什么。在等着上菜的间隙,斯蒂夫给了他那张邀请卡,请他当他的伴郎,因为他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当然会是他的伴郎。

巴基只愣了一秒就答应了,然后开始和他热烈讨论他在婚礼上应该穿什么衣服,他强烈建议他穿他退役时的那身军礼服,因为他穿军装很帅气。“只有你能把军装穿出那种味道,哥们儿。”

最后巴基和他说,他会带女伴来:“你知道的,伙计,”他冲他眨眼,双唇紧抿,嘴角弯成一个弧度,“我想我也是时候下决定……也许我也该结婚了。”

那是他唯一一次听到巴基提及要结婚。

 

他当然认识巴基的前女友们,战前的、二战时的、还有战后曾经带到他婚礼上的那个姑娘,据说是某个外交官的千金,有漂亮的金色头发和湛蓝眼珠,他们看上去那么般配,他曾经以为他们会结婚。每次看到那些姑娘,斯蒂夫都能品尝到自己舌底泛滥的苦涩,然后暗自诅咒他的自私和独占欲——他一直觉得那只是种自私、独占欲,以及贪婪,也许注射血清以前还夹杂着少许自卑与艳羡——巴基那么好,你当然不会愿意和人分享,但巴基总会结婚的,结婚、安定下来、拥有家庭生活,每个人都要结婚、安定下来、拥有家庭生活,你不能像是个五岁的孩子,固执的不肯长大,妄图独占整辆冰淇淋车。

然后,到了他结婚的那一天,巴基来给他做伴郎。他的记忆力一向极好,他清楚的记得巴基穿着一件修身的深灰色定制礼服,英俊帅气到不可思议,全场的女士都忍不住盯着他看,就连斯蒂夫自己都偷瞧了好几眼。他臂弯里挂着的那个漂亮女伴简直骄傲地像只孔雀,她不断不断拉扯巴基的袖子和他说悄悄话,次数频繁到连好脾气的斯蒂夫都觉得有点没教养的地步,可是巴基依然耐心地次次和她低语,轻吻她的脸颊,任她伸手调整自己脖子上其实并没有系歪的暗红领结。

斯蒂夫记得在婚礼上他想,这真好,也许很快就要换他给巴基当伴郎了。

 

除此之外,那一天的记忆整个一团混乱。他们原本安排的仪式非常简单,但佩姬实在邀请了太多宾客,其中百分之八十他都只在报纸上见过面,以至于巴基事后笑他根本不是因为结婚而宴请宾朋,只不过是在社交见面会时顺便换了次戒指而已。斯蒂夫也没有穿他的军装,虽然佩姬和巴基都表示反对,因为说实话他真不想挂着满胸口的各种勋章跑来跑去接受各种恭维,那让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博物馆里的大号陈列架。总之,那天除了疲惫欲死之外,他什么都没感觉到,但是现在他总忍不住想:那一天的巴基看着他和佩姬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会不会是那天晚上他在大雨里看着他站在房门前的心情呢?

他几乎为这想象中的巴基而心碎落泪了,只不过这泪水已经晚了七年。斯蒂夫甚至觉得肋骨下涨裂的痛苦忽然变得容易忍受,因为那是他应得的。

他做错了,他就要付出代价,或早或晚。

 

斯蒂夫觉得自己仅仅沉溺了片刻,就像是在水底游了太久,偶尔需要伸出头换一口气。可敲门声传来,门外是满脸担心的科尔森和莎伦,他们告诉他,他已经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无声无息一小时了。

“你还好吗,Cap?”莎伦小心翼翼地问。

“没事,我在想事情,所以有点入神。菲尔,对不起,让你等了那么久。”他回答莎伦,同时对科尔森表达歉意。

“啊,我的荣幸,CAP,希望没打扰您的思路。”科尔森满脸涨红,好像枯等他一个多小时是件值得珍藏的回忆一样。斯蒂夫无奈的摇摇头,他当然知道科尔森对他的略显疯狂的无条件崇拜,他并不反感,但……总因此觉得有些不太舒服。因为他总忍不住想,他崇拜他的理由很可能和某些人将他当成实验动物的理由是一样的,科尔森也觉得他与众不同,独一无二,他应该站在神坛上,只不过他不会试图肢解他,相反他愿意膜拜,,

——够了!斯蒂夫警醒自己,收束那些过度敏感的想象力,他不能这么臆断别人,这对科尔森不公平,这会使他在偏激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于是他回答:“别这样,菲尔,你当然没有打扰我,我们约好的,下次如果我忘记时间,你可以直接推门进来。莎伦,请给我们拿两杯茶好吗?再来些巧克力小饼干,我们可以一边补充能量一边慢慢谈。”

 

茶是滚烫的,两个人只呷了一口就放在手边,科尔森开始往嘴里塞巧克力饼干,看来不光昨晚没睡,连早饭也没吃,他真的很兴奋。

“CAPTAIN,这家伙肯定是条大鱼,太有意思了!”他说,双目放光,喋喋不休,“公开能查到的信息看上去都很正常,简直太正常了:真实的社保号码,真实的驾照和持枪许可,看不出任何问题的工作信息和纳税记录,让人几乎以为他真的是个守法公民。直到我偶然从一个特殊渠道查到了这个——”科尔森用手指点了点摊开在桌面上的一页纸,斯蒂夫狐疑地拿起来,然后他忍不住讶异出声:“死亡证明?”

“对,简直是个surprise!我开始以为是同名同姓,但你看,人种、发色、身高和年龄都符合你给的描述,这不可能是巧合,难以想象,他竟然没有改名字!”

斯蒂夫仔细看着那页影印文件,手指在那个名字上滑过:布洛克·朗姆洛。文件上显示他出生于1922年,死于1945年,原因是服役期间中流弹身亡,在德国的外围战场。

二战末期,有一大批人依靠类似的方式变更了自己的人生轨迹,这并不稀奇。

“有他的服役记录么?”斯蒂夫立刻问。既然他没有改名字,那说不定服役记录会很有价值。

“这就是最有趣的部分了。”寇森回答,“死亡证明上部队的番号是虚构的,根本不在序列里,但奇怪的是签发者却查有其人,只不过已经去世了。那人在1952年死于联邦监狱,被逮捕的罪名是间谍罪,可还没经过审判就病死了。”

所以,朗姆洛很可能是一名苏联间谍?或者,从他完美无缺的假身份和他光明正大与同性同居的高调行事风格来看,更可能是名已被策反的前苏联间谍?虽然到目前为止,唯一一个指向这点的证据就是他曾经上司的疑似间谍罪,这其实说明不了什么——上帝啊,1952年的情况斯蒂夫简直不想回忆,整个美国都沦陷在一场集体无意识的偏执狂里,那些因为莫须有间谍罪被指控甚至被处死的倒霉家伙不知凡几。

但这个想法却无疑很符合逻辑——斯蒂夫知道巴基在战后一直从事情报工作,他们也许就是那样相遇的,然后……相爱……互相走进对方的生活之中。这想法当然令斯蒂夫痛苦,但的确符合逻辑。巴基的智慧、胆识以及语言天赋使得他长期活跃在那条看不见的战线上,他是军方的东欧问题专家,他总是“出差”,有时候甚至一去多半年渺无音信。说实话,斯蒂夫打从心里痛恨他的工作性质,因为毫无疑问那很危险,一线情报人员的死亡率从来令人心惊胆寒。而且一旦他“出差”,斯蒂夫就会和他断了联系,他没办法给他写信,没办法约他出来见见面,哪怕只是吃顿工作餐,他只能一直等待,被动等待,等待他下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对他抱怨“CIA都是猪老子真TMD累”,这就是一切了。巴基的工作性质要求他必须保守秘密,就像是斯蒂夫能和巴基谈论自己失去孩子的隐私,却不能和他谈“重生计划”一样。所以他总是不告而别,而他必须理解这一点……他当然劝过巴基该早点退休,甚至试图说服他加入神盾局,可巴基怎么回答的呢?“然后像你一样,变成一棵长在办公椅上的大号盆栽?饶了我吧,伙计!”他那样说着,脸上带着讥诮的笑容。

——那笑容的意思是斯蒂夫说的话惹毛了他,他最好闭嘴。

 

斯蒂夫了解巴基,他不是那种会随便和人同居,让另一个人共享生活的人。无论他看上去多么放荡不羁,内心深处还是那个布鲁克林的男孩儿。无论他怎么换女朋友,无论他在酒吧玩到多晚,无论他和谁做了什么,他永远一个人回来,回到他们在布鲁克林的房子,回到他们战时的宿舍里,浑身干净地没有任何痕迹。他看似容易接近,实际却很在意内心的界限——在他最私人的空间里,曾经有一个角落只留给他,只留给斯蒂夫·罗格斯。

斯蒂夫曾经一直觉得这才是正确的:巴基去酒吧,巴基去交女友,巴基去结婚,巴基去欧洲出差,这是巴基的大世界,他该尊重他的大世界。但他总会回来,回到他们的小领地,只有他们两个,就像当年那样,炎炎夏日汗津津躺在一起,什么都不做,只是慵懒的躺着,他把他的腿肚子搭在他的脚腕上。

所以他觉得那样才是正确的:他去参军,他去结婚,他去神盾局承担责任,他去他的大世界寻找他的立足之地。然后将内心的某个房间留给他,在那个小领地里等他回来,他知道他一定会回来。然后他们可以通信,可以约一顿简餐,可以带着妻子和孩子在周末互相拜访,在烤肉架上烤棉花糖吃——他以为那就是正确的方式,和你“最好的朋友”相处的方式;当两个分明相爱的人上帝却不允许他们在一起时,你可以享有的最好方式。

 

一双魔鬼的利爪突然握紧他的心,令他周身刺痛,几乎无法呼吸。斯蒂夫反手将那张死亡证明书倒扣在桌面上。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尽管科尔森是他所能选择的最可以信任的人选,但让他去调查朗姆洛实在是太过危险了,这也许会给巴基……惹来麻烦。尽管他说服自己的理由是为了最好的朋友的人身安全,也许朗姆洛是什么居心不良的危险分子呢?但斯蒂夫无法回避自己内心中那股漆黑的恶念,他在隐隐期盼着巴基的选择真的是个错误,他期望着会发生什么事,让他有理由重新介入他“最好的朋友”的私人生活——他妈的他简直像个变态控制狂和窥私癖!

——他真的、真的不该这么做的!在神盾局风雨飘摇的此时此刻,现在分明有那么多更加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他不该分心的。他已经下定决心了不是吗?

 

“……CAP?”菲尔·科尔森在呼唤他,“你还好吗?你看上去……不太舒服。”

“没关系,菲尔,”斯蒂夫捏捏鼻梁,“我觉得有点累。你刚才说到哪里了?”

“啊,好……总之就是这样,单纯纸面档案看,这个人的身份肯定是假的,但是做得很真,除了这份莫名其妙的死亡报告之外几乎天衣无缝。所以他也许是个受到政府特殊保护的人员,或者……我们的同行?下一步如果要启动监控程序,我个人的建议是尽量使用远距离手段,他的警觉性肯定很高……”

“不必了。”斯蒂夫打断了他,“这件事的优先级向后放一放,暂停吧。”

“啊?”科尔森有点呆愣,“那是不是该通知我们的线人,让他们先用常规方式进行观察,积累信息,随时准备汇报情况进展?”

“我说‘不必了’,菲尔。”斯蒂夫摇头,瞧瞧他自己都干了些什么?滥用权力,让麾下最优秀的特工去干该死的私家侦探的活儿,像是个怀疑老婆出轨的无能丈夫——他该清醒了。

菲尔闭上了嘴,看上去有点惶恐。

 

“你没做错任何事,菲尔。”斯蒂夫对他说,“只是任务优先级变更了,就是这样。现在我们有更加紧迫的问题需要解决。”

“啊,我知道了,”科尔森点点头,“我听说了,那个……‘重生计划’的事。”

“你怎么看?”

“啊?”科尔森一惊,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CAP,我当然支持你的决定。”

“谢谢,菲尔。不过我想知道的是你对这个事的真实看法。比如说,如果现在有一管超级血清放在你面前,然后告诉你只要注射了这个你就会变成美国队长,你会怎么办?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

菲尔·科尔森有点窘迫的挠了挠头,然后回答:“这不可能的啊,CAP。”

“为什么?我是说‘假如’……”

“‘假如’也不可能啊,CAP。虽然当着你的面讲有点奇怪啦,可是我真的不觉得你是因为血清才成为我的偶像的——至少不光是因为血清。即使我真的有超级士兵血清,我也不会成为你。唔,其实我幻想过的,但我做不到……勇气,判断力,毅力和牺牲精神,这些并不是血清带来的,对吧?”

科尔森看起来真的很局促,神情像一个十二岁的天真男孩儿。一时之间斯蒂夫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甚至觉得有点哽咽。

“谢谢你,菲尔。”末了,他说,“我能信任你是吗?”

“哦,当然了!”科尔森的表情几乎是受宠若惊的,“你当然可以信任我,CAP,就像信任你的咆哮突击队!”

——是的,他应该相信。相信别人,相信自己的眼光和判断力,相信自己竭尽全力去做的就是正确的选择。

 

“呵呵,所以你也想和美国队长一起出生入死吗?”他笑着说。

“当然。噢,当然了!”他回答,不胜欣喜。

 

那个只想守护斯蒂夫·罗格斯的人已经不在了。他已经失去了他。

唯有战斗永远在那里。

 

PS:其实上一节后很多亲的回复我都看见了,我是故意没回啊,回的话就要剧透了。因为这一节会讲,斯蒂夫并没有见色忘义疏远了巴基,事实上,是巴基欺骗了他……斯蒂夫的十六年,就活在谎言之中,无论是出于自私的谎言,还是出于无私的谎言。一句话:君子可欺之以方。

佩姬为什么欺骗应该可以get到吧?巴基为什么欺骗后面还会讲到。

总之,命运给你的选择权不会太多,人生的绝大多数时候,你都要等别人发牌,然后接受这个结果。

PPS:有人猜到斯蒂夫让科尔森干嘛去了吗?哈哈。我喜欢滥用职权的神盾局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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